槐花开了,一串串银铃似的花朵缀满枝丫,沉甸甸的垂着,把清雅的香气挥满大地。母亲笑了,一道道沟坎似的皱纹写满了额头,密匝匝的挤着,把饱餐的艰辛藏匿心底。槐花饼熟了,一缕缕香气溢满了沟坎似的皱纹,乐呵呵的笑着把血浓的爱意撇给儿女。
看到这首去年写的诗句时,春尽了,槐花又开了。每当暮春的脚步缓缓移近时,大地的筋骨也早已舒展开来:柳枝婀娜,杨叶招摇,桐叶摆弄……而此时,槐树也跟着赶趟儿似地,生怕错过了大好时光,使劲的从枝杈间向外吐着叶儿。但槐树不同于梧桐。梧桐喜欢炫耀,在天还未很暖,叶子没长出之前,就早早的把一大串一大串的淡紫色喇叭花高高挑上枝头,以至于被夜里偷袭的寒风打落一地。槐树却要单等到立夏前后,才偷偷把花絮儿从枝叶里递出来。仔细看,一小串一小串的花蕾,如大米粒般大小,绿绿的、嫩嫩的。它们夹在枝腋里,和绿叶混在一起,起初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。但几天后,当你再次看到它时,那树、那枝,早已被一串串银铃似的花儿点缀的一片雪白了!可槐花很谦逊,总是把一串串银铃般的花儿向下垂着,把笑开的喇叭小口对着大地,似乎像一个慈祥的母亲笑看着自己的宝贝,默默地,甜甜的。
槐花不仅洁白美丽,而且她的香气给人一种沁心的感觉。但她的香不同于紫罗兰那种浓烈扑鼻,让人喘不过起来;也不同于荷花那种清清的素淡之香,让人望而自怜。她的香绝不过分,她的淡也绝不清高,那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香吧? 当一阵清风袭来时,那种沁心之清香会让人为之精神一振,久久不愿离去,不俗,不腻,不媚!你会由衷的发出心里的赞叹:啊,槐花!槐花又开了!是啊,槐花又开了,好漂亮的一树啊!槐花并不寂寞,你听那嗡嗡之声,正是繁忙的蜂儿们为其唱歌跳舞呢!它们正忙着撷取人间的最甜。风吹树动,白花花的一树如银波闪动,似飞瀑倾泻,让人不禁想起“疑似银河落九天”来!静风时,槐树又透出她的文雅恬淡,犹如着一袭白纱的处子,亭亭玉立,似语还羞,那份静处、那份恬淡、那份安然,处处透着美,处处沁着香。
槐花啊,你不仅淡雅、美丽,曾几何时,你还是多少穷苦善良人家的救命恩人啊!在那饥荒的岁月里,在那青黄不接的日子里,你就成了人们重要的口粮啊!
饿了,拽下一枝,捋下一大把,狠狠地塞入嘴里,使劲地咀嚼着,淡淡的甜和着满口的香气,美哉!乐哉!那甜,其实很淡,不经意间还会透着一点花瓣的苦,可就是那一点点甜和苦的柔和,才让人们更增添了对你的不舍。老人们说,槐花有清口、健胃、消火气的功效,如此说来,你就又是一味良药啊。
忽而,从墙院内悠悠地飘出阵阵油炸槐花饼的香味。一定是母亲,是她老人家又在做我最爱吃的槐花饼了。从童年到而立,我就一直没忘记也没断过年年此时的槐花饼,那一棵棵槐树就是最好的见证啊!
春风依旧,槐花依然,可母亲的皱纹,却如那老槐树的皮一样,挤满了额头。岁月带走了我的童年,光阴留下了母亲的皱纹。槐花飘香,槐花饼更香,而更香更甜的是母亲的那份执着的爱啊!
岁月去留无意,人间挚爱永存。那五月的槐花,在我的记忆和现实中,竟然是那样坚实的占据着我的心灵空间,挥不去,抹不掉,因为那是母亲在我的生命里,用汗水和泪水、用心和爱刻上去的。
又到五月,又念槐花香!
(薛城区邹坞一中 魏华)